八二的秘密

总之岁月漫长 然而值得等待 / 靖苏 凯歌 诚台

【凯歌】空白格 9.

#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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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格


9.

王凯说出想要去旅游散心这句话的时候,被胡苗一文件夹抽在脑门上,后者把手机听筒捂上几秒,扔下一句“你给我搞清楚你是个艺人”之后,又走远谈事情去了。


王凯顺势倒进沙发里,把腿搭在扶手边上晃悠。厚重的窗帘锁住外面的光亮,靠着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把人照的头脑一片昏沉,王凯眯着眼睛凝神半天才能看清屏幕上的字,脑子里有种宿醉之后昏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后发现昼夜颠倒的混沌和空虚,手指划拉几下,又百无聊赖地放下手机。


空落落的微博,他总是看着看着,又瞥到自己杀青时候发的那条。


王凯把滚烫的手机贴在胸前,手掌和心口感受着几乎带着灼伤痛感的炙热。


‘谁住进了谁的心里?’萧景琰像是内胆,王凯每天揣着护着,拿自己的身躯帮他做了想做的事,帮他活了一回。萧景琰也是个外壳,密不透风地套在王凯身上,好像假面舞会上的面具,戴上之后好像就更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有时和胡歌站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能听到一声撞击,是萧景琰的壳撞上了梅长苏的壳,即便相贴,一片冰冷,试不到彼此真实的肌肤和温度。


他很佩服胡歌,能写下‘他该走了’这几个字,潇洒地脱下梅长苏的外衣,没有留恋。


胡歌这种割舍,他还学不会。王凯想,自己也就这点出息,他敲下‘我要把他留下’这句话的时候,不知在和谁赌气。


胡苗讲完电话回来走到窗边,伸手就要拉开窗帘,好散一散这一屋子闷到快要发酵的颓然。


“别。” 王凯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抽烟过度的嗓子发出一声含糊嘶哑的低喊。


他知道自己凌乱的头发,乌青的眼下和布满血丝的双目看起来都很吓人,上一次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有些久远了。


他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带着一种狮子的傲劲儿,觉得男人若失了斗志扮起颓废只可能是因为什么豪情理想或是拼搏的大业,看不上小情小爱的磕绊。


那时,他还没碰到过一个这样的人,还没生出过这样一段拿钩子钩着他心尖的念想。


现在,狮子终于学会俯首称臣,知道了爱情也能让人丢盔卸甲。


胡苗盯着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撩下了一句话:“你把心收收吧。”


王凯想,行啊,那让胡歌把心还给我。


他在朋友圈划拉两下,看到胡歌新发了一张照片,留了胡子,五官线条修饰的很硬朗。王凯想起带着玉冠穿着蓝衣的胡歌,那蓝很素,领子贴在一截白嫩的脖颈上显得格外漂亮,王凯很少见男人白成这样,在服化老师手里特别听话,被来回摆弄的时候乖乖的,张着嘴巴发愣,偶尔回过神来的时候也只是眨巴两下眼睛,像个娃娃一样精巧。


再看着屏幕里胡子拉碴的人,王凯笑了,左看右看,好像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在底下评论了两个字:“帅吗。”


胡歌的回复来的很快,满满当当的两句话:“殿下看着不满意吗。”后面有另起了一条:“不过现在我不用听你了的。”


下面还有一条之前剧组工作人员打趣的话:“苏先生和殿下又秀恩爱了。”


王凯给胡歌回复了一个“嗯,帅的”过去,就按灭了屏幕。


一条朋友开玩笑的话,在他看来,真的成了笑话。


如果点开胡歌的头像,进入单聊的界面,就会看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还停留在6月5日,王凯说了一句‘我也杀青了’,胡歌回复的‘恭喜了回头再聚’成了贴在聊天框底部的稳固防线,再也没有更新过。


人的关系,大概最怕浮于表面的花团锦簇,像夸张累赘的巨大装饰,招摇惹眼,搁在脆弱如纸的台面上,底下若空空如也,便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轰然崩塌。


王凯不知道能往这空壳里添什么砖加什么瓦。


他其实可以发过去一句,今天干什么了。


可他心里想说的是,我想你了。


他也可以发过去一句,最近我去上海。


可他心里想说的是,能不能出来见见我。


如同用碳酸饮料来解渴,拿打了几层折扣的话,换几句不痛不痒的回答。人若不说真心话,也不必多言了。


他脑中回想起胡歌的声音,带着点释然和淡漠的推拒。


三个字,算了吧。

 


胡歌躺在绿荫地上,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远处踢球打闹的小孩子一片喧哗,并不会打扰到他,和身下刺挠着皮肤的草地一样,给他一种身处嘈杂人世的实感。


放出的豪言壮语,他一个也做不到。


他跟自己说,跟身边每个人说,在公众平台上当着所有人面说,梅长苏的使命到此为止,最后的结局是一个从容的告别。


他没做到。梅长苏长在他身上了,根扎在他心里,汲取着营养,贪婪忘我地生长。他把梅长苏这层皮撕下来的时候,连着他所有的筋脉骨肉,一片鲜血淋漓。


身边的人告诉他,这是梦。


“这事儿在古代,是挺感人的,放到当下已经不可能了,”经纪人手脚麻利地整理着一桌子稿件,没功夫抬头看他一眼,只当他是闲聊:“兄弟之情,搁在现在这还能叫兄弟之情?你别觉得俗,也别觉得世人心界小,现在人除非把这当爱情理解吧,不然做不到。”


“所以你那些阳春白雪,杀青了,就收收吧,”另外一个人端着茶杯在胡歌面前晃了一圈,接过话头,脸上带着调侃的表情:“哈哈,爱情,那总不能是个……”


那人顿了顿,挂着诡异的微笑,语气里有克制不住的不屑:“我都不想把那三个字儿说出口。”


胡歌看着那人一张一合的嘴,没有接话,心里一片冰冷。


他好像看到叼着苹果的毒蛇,湿滑的鳞片泛着令人恶心的绿光,地上蜿蜒开来的是黏腻乌黑的毒液。


胡歌知道自己的爱情观其实很虚幻,他说来说去落在的点就只有一颗心,地位年龄性别对于他来说都是形式,就和长头发短头发一样在感觉面前都会变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从内心深处羡慕那样的感情,对一个人的深信不疑,对一个人的永生难忘,对一个人的无悔付出,甚至无所谓性质,无所谓结局。他觉得梅长苏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一个人能让他勇敢,敢于下任何赌注,敢于奉献。他不觉得梅长苏很惨,如果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自己突破这层坚壳的人,才是最大的可悲吧。


胡歌常拿处女座当借口,说性格使然,他学不会主动,其实他明白,他可以主动,只是他对那份可以让他主动的爱情期望太高了,高到还没有谁能让他这么勇敢。


有人在拍他的脸颊,他睁开眼睛,看到经纪人的脸,才发现自己刚刚睡着了。


胡歌撑着草皮坐起来,接过经纪人递过来的矿泉水。


“刚刚睡着了?”旁边的人问。


“是,”胡歌点头:“睡着了,做了个梦。”


“那麻烦您快点醒醒吧。”经纪人把冰贴的包装袋撕开,扔到胡歌怀里。


酷暑的烈日晒的他头晕目眩,胡歌把冰凉的袋子捂到脑门上让自己快点清醒,好似若无其事地说:“有的梦比现实好,不想醒。”


经纪人听完这句一愣,盘腿在胡歌身边坐好,从鼻腔里哼出两声笑声:“我没说现实比梦好,有的梦,没错,是个美梦,但就一个缺点,不是真的。”


他拍了拍脚下的草地,又抬手往远处随意一指:“这才是真的。”


胡歌顺着身边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晴空万里,所有事物一片光明,有小孩子清亮的笑声,还有人跌倒了,裤腿卷起来,一个女生给他拿酒精仔细抹着。姑娘的马尾扎的不紧,跑动后松下来一缕挂在额前,她忙完手里的事情才抬头把那缕头发拨到耳后,伸出雪白纤细的胳膊把小男孩儿搂到怀里,然后笑弯了眼睛。


胡歌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画面对他来说反而更像是虚象。


直到经纪人撞了下他的肩膀,开口问道:“怎么样?”


胡歌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说是什么,冲口而出的语气诧异又生硬:“你有病吧?”


经纪人悠然地拍拍腿,斜了他一眼:“我反正是没病。”


“上海人,学历不错,家境挺好,年轻漂亮,端庄大方。”经纪人干脆伸出手指头一条一条数了起来。


胡歌愕然:“你觉得,我心里的标准是这些?”


“行,也可能不是你的,”身边的人耸耸肩,把饼干咬的嘎嘣脆:“但起码是你妈找儿媳的标准。”


胡歌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最后经纪人拍拍屁股走了,收了之前玩笑似的吊儿郎当的口气,把手按在胡歌的肩膀上,他使了力气,胡歌的肩胛骨被捏的生疼。


他说:“醒醒吧。”

 


屋里的空调开的很足,冷到胡歌裹在卫衣里,把兜帽翻起来盖住眼睛。


他躺在刺目的台灯下面,有一种被审判的不适感。手里的烟燃尽了,几乎要烧到手指,他拿双指把红光碾灭了,指腹上留下灼热的疼痛和一片焦黑。


这半包他从行李箱底部翻出来的烟,是他和王凯在城墙上在夜里分过的那包烟。他手里这是最后一支烟,这支一灭,这包烟就算抽完。


最终还是他自己一个人把它抽完。


胡歌把烟壳扔进废纸篓里,告诉自己,这就算是这场梦境的终点。


他挑了一个很普通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新蹦出来的离奇念头,没有什么劲爆的八卦资讯,没有什么家长里短的闲扯和问候,也不用即便自己已经困了也要强撑着等一个人随便分享几张东南亚的风景,再揣测一晚上那个人的配字和心得。


就是这样一个晚上,他举起明晃晃的手术刀,给自己做一场没有麻醉的切割手术。


胡歌翻出微信里那个人的名字,手指在键盘上迟迟敲不下去一个字。


这太疼了,他都分不清摘掉的是无用的阑尾,还是赖以生存的心脏。


这刀是他自己要落下去的,他就要生生受着,再把刀交到那个人手里,任他抉择。


胡歌慢慢地深呼吸,想着,这是自己应得的。


是他自己怯懦了。一颗奇异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刚冒出一个头,他就察觉到它的不同,他变得惶恐,看周围所有人的眼光,琢磨所有人的姿态,不敢承认,不敢承担,不敢承受。


“兄弟 给我支个招吧”

“想追个人”
“姑娘”


胡歌发完的一瞬间,有些退缩和后悔。他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只是他脑子里重复着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真的好俗,但胡歌在这一瞬间觉得很有道理。


别解了,直接砍了吧。


胡歌想,这是他能对自己下的最干净利落,最狠的一刀。


王凯的名字变啊变,从对方正在输入中跳回自己的名字好几遍,也没有回复。胡歌笑了,这人是不是傻,可能自己的话太过突兀已经把对方吓住了。只不过,他想说,有什么犹豫的话也别让他看出来行吗。


回复迟迟没来,胡歌最后握着手机,帽子一裹,缩着身子,闭上了眼睛。直到快要困的睁不开眼睛,才感受到手机的震动。


王凯给他回了一个猪的表情,加上一条语音。


胡歌盯着高高的天花板,把手机的听筒紧紧的贴在耳朵上,听完这条只有几秒的语音。


王凯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低沉,还带着沙哑的磁性。他说的很短,也很简单,在别人眼里几乎算是根本没支招的无用废话,却像一面照妖镜,让胡歌瞬间不能动弹,很久之后,抬手蒙住了眼睛。


他说:“你如果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形式,只要你能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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